墳墓一向是中國人視為禁忌的話題,不少鬼故事都圍著墳墓打轉,大部份的人在居住或開車時都會儘量避開墳墓區,以免沾染上“不乾淨”的東西。還記得在政大企管系迎新的時候,學長姐安排的迎新活動之一就是夜遊金山公墓,學弟姐被分組要求跟著一排香往墳墓堆裡走,一些學長姐被安排要躲在墳墓後面扮鬼嚇夜遊的學弟妹,最後反而這些獨自躲在墳墓裡的學長姐成為最害怕的受害者;工作以後,有次透過房屋仲介找租屋處,他帶我們到了一片寂靜的山區,到了公寓打開窗戶一看,赫然發現前方十公尺處的墓埤上的照片清晰可見,裡頭的中年男彷彿對著我微笑,心中起了好一陣疙瘩,連忙和仲介說我們不考慮這間房子,這個仲介還一直嘀咕說:你們年輕人怎麼會在意這種東西?
來到美國來之後,發現美國人的墓園和台灣有極大的差異,不但外觀是一片綠意盎然如同公園一般,附近也都是高級住宅,甚至有些墓園還在熱鬧的市中心裡,為什麼東西方會有這麼大的差異呢?根據我的觀察,有二個主要的原因導致這其中的差異。第一,中國人相信人有三魂七魄,認為其中一魂在死後會留在墳墓裡,所以自然會相信墳墓是“好兄弟”聚集的地方。對於基督徒佔了將近一半的美國人來說,人死後不是上天堂就是下到陰間,不相信靈魂會留在人間遊蕩,因此對於墳墓自然是懷念的心情多於恐懼的心情。再者, 許 多人在世時希望他的墳墓旁會常有小孩來玩耍嬉戲,因此在設計上就少了一分恐怖而多一分親切了。另一個原因是美國的高級住宅標榜的是安靜和綠地,而墳墓正好兼具這兩項條件,再加上一般人沒有對墳墓的恐懼,當然成為購屋者的最愛了!我在波士頓曾經造訪位於市中心有名的舊穀倉墓園(Old Granary Burial Ground),它之所以有名是因為裡頭埋葬了 許 多美國革命先烈,例如Samuel Adams、John Hancock、Paul Revere*(註)等。這個墓園是波士頓著名旅遊路線“自由之路”中的一站,更是美國總統上任之後必定拜訪的地方之一,在墓園的入口處,還有服務人員和路線指引方便遊客一一對號入座。
上週前往馬里蘭大學參觀校園,順道拜訪了華盛頓特區的幾個景點,包括知名的阿靈頓國家公墓。這個公墓位於維吉尼亞州,隔著波多馬克河和華盛頓特區相望,它的悠久歷史要追溯到南北戰爭時期,由於首都華盛頓週遭的醫院人滿為患,死亡的人數持續增加以致附近的墳墓不敷使用,於是聯邦政府決議征收南軍主要將領李將軍的莊園作為公墓之用,現今李將軍的舊宅仍然豎立在公墓的山頂上,後來內戰結束後,李將軍的後代控告政府侵占財產,並取得適度的賠償。因此,阿靈頓公墓變成美國歷代戰爭陣亡將士的下葬地點,包括南北戰爭、美西戰爭、兩次世界大戰、越戰、韓戰、阿富汗戰爭和最近的波斯灣戰爭,尤其是最近的波斯灣戰爭已讓公墓接近飽和的邊緣。在公墓中葬有 許 多知名的人士,甘迺迪總統墳墓前放置他生前知名演說的碑文,像是:“不要問國家為你做了些什麼,要問你為國家做了些什麼”(And so my fellow Americans, ask not what your country can do for you; ask what you can do for your country.),在墳墓上有一處日夜不斷的火焰,被為為永恆的火炬,象徵他對國家的熱愛。公墓裡的圓形劇場是美國總統和著名政治領袖在公墓進行追思的場所,在夏季時會有大規模的儀隊表演,就像是台灣的忠烈祠憲兵交接和表演,在寒冷的冬天則只看一個憲兵在一條地毯像機器人般來回的走動,滿足參觀民眾的拍照需要。在圓形劇場旁有二個外形特別的墓碑,上面有太空梭的烙金圖案,原來是紀念挑戰者號太空梭和哥倫比亞號太空梭的紀念碑。挑戰者號太空梭在1986年1月28日發射後第73秒時解體,此次事故導致參與任務的所有7名成員罹難;哥倫比亞號太空梭原本預定於2003年二月一日晚間十點十六分返回地球,在重返大氣層時於空中解體,七名太空人全部罹難。
在阿靈頓公墓的最北邊有一個獨立的景觀,那就是最近以電影聞名的硫磺島(Iwo Jima)海軍陸戰隊紀念雕像,這個雕像之所以有名,是因為一群美軍奮不顧身地豎立美國國旗的照片讓美國本土的民心大為振奮,因為這張照片把美軍的英勇有形化,透過報紙的頭版,大家紛紛討論誰是照片上這些勇敢的軍人,政客們紛紛消費這群美軍,用大型的英雄式歡迎晚會來激勵民眾購買國家公債支持戰爭,但對於這些回國受表揚的軍人來說,他們不敢自稱自己是英雄,他們知道在他們身邊躺下為國捐軀的弟兄們才是真正的英雄,但在在民氣可用的當時,人需要看得見的英雄,誰在乎那些殉職的無名軍人呢?硫磺島戰役是美國陸戰隊史上最慘烈的戰役,在只有二十平方公里的小島上,美軍集結七萬多名部隊和日軍二萬三千人進行殊死戰,登陸當天便造成二千五百名美軍陣亡,在三十六天的戰鬥中,美軍死傷兩萬多人,日軍也在英勇的抵抗中全軍覆滅,指揮官栗林中道中將切腹自殺。後來克林伊斯威特執導了兩部電影,一部從美國的角度拍攝,叫做硫磺島的英雄們(Flags of Our Fathers),探討美軍登陸的經過和這些被視為英雄的美軍心路歷程;另一部從日軍的角度,叫做來自硫磺島的信. (Letters from Iwo Jima ),描述一位日本軍官(渡邊謙)在硫磺島與美軍對峙的四十個日子。
註:在1775年美國獨立戰爭開戰的前夕,英國為了鎮壓波士頓日益嚴重的反抗情緒,決定派兵逮捕殖民兵領袖Sam Adams及John Hancock。因事前的情報指出英軍可能前進的路線有兩條:一是從海上,二是從陸地。殖民地的民兵相約以Old North Church的燈火為信號,若英軍從路上發動攻擊,就掛一盞燈,如果是從海上,則掛上兩盞燈。結果英軍由海上攻擊,當晚Old North Church的尖頂上就懸掛了兩盞燈。在那月黑風高的夜晚Paul Revere騎著快馬前往郊區通報英軍進攻的消息,沿路喊著:The British are coming! 而Paul Revere過去的家和Old North Church仍留存在波士頓的North End成為被保護的古蹟。